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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愿不归路(第2页)

纵然他与容恪关系不佳,那也是往常战略战术上的分歧,并不是人品上的不认可。人人皆知容家世代忠良,如今却被人陷害至此,家破人亡,谁还猜不出是陛下授意呢同为武将,他的一颗赤胆忠心也会凉。

容暄瞥见顾敬的神情,心中了然:顾将军到底不是个坏人,大概率不会成为自己的阻碍,那么往后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。

她转身朝众将领一拱手:今日之事皇帝若有问责,我容翎一力承担。诸位,我既已回来,最重要的事情是稳定军心,接下来我们有许多硬仗要打,不可分神。明日一早还请顾将军主持军议。

顾敬点点头。

他从军四十余年,甚至比逝去的定国公还要时间长一些。能被陛下派来与容恪分权,证明他在皇帝心里更值得信任,其为官之道亦是谨慎为先。所以顾敬立刻敏锐发现了容小将军直呼皇帝而未称陛下,心中略有异样,却没有言语。

他瞧着小容经历巨变之后,整个人都稳重许多,又以军务为重,这令他更添几分满意,其他的细枝末节他无力管束,也不想管了。

曾经那个张扬肆意、鲜衣怒马的少年郎,到底是不在了啊。

等士卒拖走尸体,薛举等人陪着小将军回营帐。

他们从贫穷军汉走到今日地位,一路辛苦自不必言,关键是幸得容将军大恩,多有提拔看重,有什么功劳也愿意与部下分,才能让他们算得上是出人头地。

同样,军中也无人不知,他们虽非容氏亲卫却也忠于定国公和小将军,这段时间里更是被尹题打压得厉害。如今小将军平安回来,对他们而言,真是一口哽在心头的郁气吐出。

小将军,您的腿怎么样,要找军医看看吗五大三粗的汉子眼圈都隐隐泛红,您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,声音变一些也不打紧。我每天晚上都对月祈祷,能回来一个都好啊!

四下里目光关切,却是没人敢提定国公。

容暄伸手拍了拍他肩膀,扬起一抹笑容:纵然容家只剩我一个人,难道我就不能撑起容氏脊梁吗

渐落的夕阳洒在少年人的高挺鼻梁上,清俊疏朗的丹凤眼间光芒湛湛,比日光还难以直视。颊边沾染上的血迹乌红,为少年气息压下了一丝晦暗不明之意。

容一等人在帐外轮岗守卫,容暄则第一次踏入属于自己的营帐。

映入眼帘的武器架上刀剑齐全,唯独缺少那柄小叔从不离身的长枪。

容暄在空缺位置放上自己的斩弦,轻轻抚摸过摆件的每一寸花纹雕刻,用脚步丈量这片只在梦里出现的场景。

这里一切陈设未动,亲卫们刚刚把父亲营帐的东西都原样搬来,显得有些拥挤。倒好像父亲和小叔还在,就坐在桌案旁各自忙碌,一个勾画地图,另一个擦拭长枪。

她小时候就幻想过与父叔并肩作战的场景,然女子之身终不成行,便只能不时离家在帝都周围行侠仗义,打算好了一辈子做个江湖侠客,快意恩仇。

谁曾想一夜之间天翻地覆,悲痛之间,容暄似乎被迫走上一条不归路。

此刻,她又再次拷问自己的心,真的是被迫吗

不是的。

固所愿也。

从懂事时起,母亲就发现她从来不甘于做男人的陪衬,也没有对皇权的敬畏。并始终为此而惴惴不安。

为求家人安心,容暄曾经愿意在离经叛道与世俗之间寻求平衡支点。而今,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背离世俗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。是为家族也是为自己。

命运没有眷顾容家,更没有眷顾世间女子。但阴差阳错间容暄与容翎生得异常相似的容貌,又何尝不是上天留下的一线生机

既如此,小子德薄,岂敢辜负所托